iit是什么意思

2024-11-11 百科达人 阅读 投稿:本站作者

截至2022年11月23日,据健康界统计,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共公布了63834个各类已注册临床研究,大部分由医疗机构的临床医生发起。即「由研究者发起的临床研究」,也称IIT(investigator initiated trial)。

不同于制药企业申办的研究(industry sponsored trial, IST),IIT不以新药/器械产品注册为目的,更关注企业不愿涉及的领域,如诊断或治疗手段探索、药品适应证拓展等。

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儿童医院(下称「浙大儿院」)副院长毛建华向健康界介绍,浙大儿院儿科IIT数量非常大,是同期IST的数十倍,发起总量上百个。这主要是因为IIT可以弥补IST的不足。

一直以来,儿药研发面临研发工艺复杂、安全性要求高,且面临医学伦理的挑战,故药企缺乏儿药研发动力。

因此,「用药靠猜,剂量靠掰」成了临床常态。此外,如罕见病、肿瘤等临床需求迫切、患者发病严重,但现有疗法难以满足的疾病,都是IIT的重要研究领域。

当下的中国临床试验面临「原始创新能力不足、知识产权占比比较低、基础和临床结合不紧密」等问题,「IIT正是这一创新的重要步骤和源泉。」中国医学科学院血液病医院副院长张磊总结道。

医院为何如此关注IIT?

在IIT中,临床医生作为研究发起方,更了解临床需求,可以前沿性探索疾病的诊断、治疗、康复、预后、病因、预防及健康维护等活动。

「临床工作者取得初步成果后,通过企业转化,最终产出可以广泛应用于临床的产品。」谈及IIT的价值,毛建华一言以蔽之。

近年来,国家在鼓励医疗创新方面发布一系列政策。

北京市于2019年发布《关于加强研究型病房建设的意见》,2022年印发《关于加快促进研究型病房优质高效发展的若干措施》,旨在推动医院向医疗、教学、科研并重的医学中心转变,实现高水平临床研究自立自强。

在IIT方面,2021年国家卫健委发布《医疗卫生机构开展研究者发起的临床研究管理办法(试行)》,另有《设计人的生物医学研究伦理审查办法》、《干细胞临床研究管理办法》可作为IIT相关管理、指导办法。

政策鼓励下,越来越多的医疗机构开始主动参与IIT项目。

以中国医学科学院血液病医院为例,2016年-2022年,医院开展的IIT项目数量逐年递增,分别为17项、7项、14项、38项、49项、54项。「这也说明我们临床大夫对IIT高度关注、高度上心。」张磊向健康界表示。

高质量的IIT不仅能为临床指南制定或更新提供依据,还能用于支持新适应证的申报,为疾病诊疗质量标准化和费用控制提供基本依据,进而促进临床实践的进步。

然而,实际推行中,这一工作面临巨大的挑战。这关乎技术、伦理、信心,还有钱……

「赌」一把

医学是不确定的科学和可能性的艺术。相比有指南与临床路径为依据的常规治疗,IIT更是一次临床的「冒险」。

「生死只有概率,但没有定数。有时候需要的是患者和医生一起‘赌一把’的勇气。」作为一名主导过多个IIT项目的临床医生,解放军总医院儿科医学部学术委员会主任、主任医师、教授邹丽萍对此深有体会。

2010年,邹丽萍接诊了一位罹患结节性硬化症的患儿。患儿病情很严重,癫痫发作频繁,「最多一天抽200多次」。

邹丽萍于2012年发表在《中华神经医学》杂志的文章中详细记述了这名患儿的情况:

9月龄时(2011年10月),于我院进行第二次ACTH+硫酸镁治疗三周。因为发作控制不满意加用丙戊酸钠口服液。虽然也有2种抗癫痫药物,但痉挛发作仍然达最多7-8次,每串最多40-50下。随着发作时间的延长和癫样发作控制的不佳,患儿出现了明显的精神运动发育倒退,10月龄时仍不能坐、不能翻身、竖头不稳。

在查阅了大量文献后,邹丽萍发现用于治疗癌症的一款老药「雷帕霉素」可能对结节性硬化症有效。但是当时放眼全球,也没有雷帕霉素用于结节性硬化症的人体实验先例。

研究者发起临床试验大致包括准备阶段、实施阶段和结束阶段。张磊对健康界介绍,准备阶段主要是提出问题,并进行可行性探讨,如「能否招募到患者?需要入组多少患者?有没有药品或经费的支持?」等。

在研究的实施阶段,需要根据临床问题设定研究方案,并以研讨会形式验证方案的可行性、科学性、先进性。临床研究方案需要经过学术审查、伦理审查,并完成注册、保险购买后,才能付诸实践。

在患儿家属沟通,并详述了治疗风险和可能的不良后果后,患儿妈妈告诉邹丽萍,「我孩子不治也是死,为什么不试一下呢?」

邹丽萍开始「雷帕霉素用于结节性硬化症合并婴儿痉挛症」的首例临床实验。

治疗效果非常显著:在治疗后3个月复查时,患儿成串痉挛发作消失,智力发育较前进步,出现呀呀学语,且肌力、肌张力改善。1岁4个月复查头颅MRI和CT可见颅内病灶较前减少,脑电图高峰失律较前好转。

截至目前,邹丽萍已经积累了两千多例结节性硬化症病例。雷帕霉素用于结节性硬化症合并癫痫的临床治疗,已经成为中国临床上的常识。

不过邹丽萍并没有止步于此,考虑到雷帕霉素的超适应证用药导致医保报销难,给患者及其家庭带来沉重的负担。邹丽萍正带领团队与相关部门商讨药品保障可及。

「我们希望雷帕霉素这个源于我国真实世界研究的临床药,有朝一日能够进入医保目录。」邹丽萍对健康界说。

这是一个通过IIT使中国专病临床走在世界前沿的典型案例。在张磊看来,IIT的发起原动力或许和奖金、发表论文、学术地位、个人兴趣等都相关,但更重要的是创新,是对学术、对诊疗指南的推动。

钱从哪来?

浙大医学院附属儿童医院肾脏内科主治医师刘飞介绍,IIT主要是由医疗机构自行立项管理,启动程序的复杂程度,较IST而言有大幅度降低。

但这也意味着,IIT在筹资上面临更多挑战。

目前,我国IIT的资金来源主要包括:科研经费、医疗机构专项经费、企业资助以及少数来自公益组织和社会团体的捐献。但这和海外成熟的筹资模式相比,仍有差距。

在美国,IIT资金主要来源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(NIH)资助和私立基金会(疾病基金会)等民间机构资助。在欧洲,IIT仅允许药厂为项目提供药物,并在结果发表前参与审核,不承担申办者责任。在日本,政府政策支持多中心研究开展,并通过行业协会促进机构间的合作。

「IIT在中国是缺乏费用的。」邹丽萍直言。

一份于2018年刊发在《中国新药与临床杂志》,来自全国231个医疗机构259份调研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。

调研结果显示,231个医疗机构中仅60个机构有资金支持。分析认为,设立临床研究基金对 IIT 开展有明显促进作用:

「有资金支持的机构,对IIT开展有兴趣的比例占了95%(57/60);而没有设立专项资金的199个机构中, 对IIT开展有兴趣的占83.4% (166/199), 且其中感到 ‘心有余而力不足’者占 83.7% (139/166)。」

研究经费不足,不仅影响研究者的研究积极性,也影响患者的参与意愿。

邹丽萍至今仍记得一个「肾脏上腺白质营养不良」(ALD)患者的案例。ALD是一种会影响运动、视力、智力以及精神的罕见遗传代谢性疾病,患者多在儿童期就会发病,最终出现完全瘫痪,患者会因呼吸功能受阻、出现感染等状况导致死亡。

2019年,邹丽萍及其团队开展了ALD的IIT。经过专家委员会审核及伦理委员会审查,同年12月10日,一名37岁的ALD患者接受了首次注射治疗。

邹丽萍回忆,治疗效果很不错。「他两周之后手可以松开了,此前手一直都在肩头,治疗后可以放平到胸前。当时我们特别希望他能留在北京,找个房子住下来,继续治疗。」

不过,出于经济问题考虑,患者的父母还是希望能回家慢慢调养。

有数据显示,一个罕见病患者平均要看8个医生,经历过2-3次误诊后才能确诊,部分罕见病患者的平均确诊时间长达5-7年。也就是说,患者在找到合理的治疗方案前,往往就已经耗费了大量资金。

所以即便IIT可以为患者提供免费的药物和临床住院费用,其他自付费用也可能仍是患者家庭无法承受的负担。

回家后的一天夜里,患者突然呼吸困难,没有抢救过来。

「从接受治疗到离世,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。」邹丽萍告诉健康界,「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,他父母很后悔,我也很难过。我一直在想,如果有足够的科研经费,我们就能把他留在单间,照顾得更好。」

为什么中国和国际差距这么大?

黄如方是蔲德罕见病中心发起人、主任,一个有着20年经验的「老公益人」。2019年,当他开始调研罕见病的科研和医学转化工作时,感到了两个「不可思议」:

「中国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,但全球现有600多个罕见病药物,几乎没有一个是中国自主研发、生产的,在药物研发上,我们和国际差距这么大;美国大概有1/3的罕见病药物,最开始的驱动力来自患者家庭或公益基金,但这样的机构在中国却没有。」

这暗含了两个重要趋势:中国罕见病药物自主研发大有可为,以公益基金驱动或许可以成为创新模式。

Špela Miroševič是一位罕见病患儿的母亲,也是一位癌症科研人员。她的孩子Urban 9个月大时,被确诊为CTNNB1综合征——该疾病因为确诊患者极少(全球仅400例左右),甚至只能以基因代号命名。

CTNNB1综合征没有有效的疗法,患者常被误诊为脑瘫,会出现智力障碍、发育迟缓及语言迟缓症状。约70%的患者不会说话,超过90%的患者会出现特定面容和视觉异常。

「我们不能指望制药公司研发药物,因为患者的数量太少,难以分担研发成本和风险。」Špela表示。为了找到治疗方法,她成立了全球首家CTNNB1基金会,研究该疾病的基因疗法。

确诊后若无有效疗法,罕见病患者的每一天都是在和时间赛跑。也正因此,患者及其家庭发起的「救命研究」,其效率是有目共睹的:

2021年底,CTNNB1基金会首次募集了50万欧元,开始研发细胞和动物模型;2022年中期,筹集了100万欧元,开始体外研究;目前,正进行该疾病自然史研究,并计划在2023年初进行体内研究。

为了给更多CTNNB1患者带来帮助,基金会还在与Columbus基金会和制药公司Viralgen展开合作,计划2024年进行生产工艺和临床研究。

国际上,类似的案例不胜枚举:

庞贝病患儿父亲John Crowley通过成立基金会,在全球范围内资助庞贝病研究,仅用5年时间,就推动了一款疗法进入人体临床试验。2005年,由约翰家庭主导的酶替代疗法NZ-1001在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(FDA)获批上市,这距离女儿确诊只有7年。

粘多糖贮积症患儿母亲Karen Aiach为了给孩子治病,成立非盈利组织,从患者团体中募集资金,用于疾病科学研究。该项目仅用5年就完成了动物实验到人体实验,2020年,Lysogene针对黏多糖贮积症Ⅲ型 A 的临床试验被FDA授予快速审批资格,同期,该项目进入国际多中心三期临床试验阶段。

诸多国际案例,启发了黄如方探讨公益科研新模式。2022年国际罕见病日,黄如方联合11位科学家和企业家共同成立了瑞鸥公益基金会,以罕见病科研和医学转化为己任。

「我们希望通过公益的力量,成为推动全球罕见病科研及转化的创新引擎,让更多科学家尽快将研究成果转化到临床应用上,这是唯一的核心目标。」黄如方对健康界表示。

「金石计划」是瑞鸥公益基金会重要规划之一。黄如方介绍,其核心价值是受患者家庭的委托,募资给科研研究者,「IIT就是最后的终点,而不是以注册的、商业化的临床研究为目标。这样才有快速推进和低成本控制的可能。」

过去,罕见病的诊疗存在大量的信息不对等,患者找不到医生、医生找不到患者是常态。

上海春田医管创始人、同济大学附属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原院长段涛告诉健康界,作为一个产科医生,他也有很多困扰。

「最近,有儿科医生告诉我们他们没病人了,为什么?因为病人都在我们手里。」随着医疗技术手段的进步,产前诊断与干预已经能解决大多数常规的出生缺陷,剩下的疑难复杂疾病则需要产科医生、儿科医生联手方能成效。

「我们在找儿科医生,他们也在找我们。我有一种感觉,在罕见病领域各方都想做同样一件事儿,但是没有一个真正的平台能解决这件事儿。」段涛说。

如果把视角再扩大到罕见病科研与转化,则更是需要政府部门、医药企业、科研机构、第三方服务机构、资本等协力参与,其复杂性、困难度会更多。

不过,欧美发达国家的成熟经验或许能给我们带来启发。上述多个由公益基金资助、大学研究所及医疗科研机构发起的IIT项目,最终通过药企企业介入,实现了科研转化。

只是,对于仍处于发展初期的中国来说,这条路还要走多久?市场及资本能否接受?仍是一道待解题。

(注:文内专家观点部分来自2022首届中国罕见病科研及转化医学大会。)

参考资料:

1、经历3次误诊才确诊,平均时长5-7年!背后是他们的无助和绝望,潘宏信,

2、能见度|罕见病治疗,一位医者的见证 ,健康报,

3、雷帕霉素治疗结节性硬化症合并婴儿痉挛症一例报告并文献复习,邹丽萍,《中华神经医学杂志》,2012年5月

4、18个患者家庭药物研发的自救之路,瑞鸥公益基金会

「诊疗」是罕见病患者面临的第一道关,多学科协作(MDT)是提升罕见病诊疗能力的重要研究方向。

在此背景下,健康界发起「罕见病MDT能力建设」系列案例征选活动。

活动主题围绕协作网建设、制度保障、儿专科建设、预防早筛、诊疗流程、专科建设、科研转化、临床药学展开。

入围案例将有机会获得健康界年度奖项等相关荣誉。欢迎各医院、科研机构、企业踊跃报名,为推动罕见病MDT诊疗能力建设贡献合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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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|和星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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